彩礼高涨现象分析

郭显超（广东省人口发展研究院  广东广州  510600）

摘 要：农村彩礼在近十几年来呈现出持续非理性增长的态势。性别比偏高并不是导致彩礼高涨的唯一原因，经济和社会因素的原因也不容忽视。彩礼高涨对农村婚姻和家庭造成了很大影响。当前彩礼还做不到完全取消，只能采取措施遏制非理性增长。

关键词：彩礼；性别比；婚姻

农村部分地区出现的彩礼高涨现象，引起了社会的广泛关注。为了深入分析彩礼高涨的状况、原因和影响，2017年对这一问题进行了深入调研。考虑到北方地区这一问题比较突出，故选择在文化和经济水平在北方地区具有较强代表性的山东、河南两省，通过在聊城市、济南市、濮阳市、开封市等地的农村地区的广泛走访，对彩礼高涨问题进行深入了解，形成了一些深刻的认识。

一、彩礼高涨的基本状况

彩礼已经呈现非理性增长态势。山东、河南地区的农村的结婚风俗非常相似，在整个北方地区就有典型性，订婚时男方向女方支付彩礼具有普遍性。这一地区农村的彩礼金额从2005年前后开始一步步上涨。其中前几年之前上涨比较慢，从2005年的不超过5000元上涨到了2010年的2万左右。之后几年出现了快速增长，现在已经达到了18万左右。除此之外，彩礼还包括见面礼、“三金”（戒指、耳环、项链）、手机、给女方亲人的礼品等附加内容，近十几年来不仅名目不断增加，要求的质量也在不断提高。总起来讲，彩礼性质的花费总和在20万以上。

这一地区彩礼上涨的速度远远超过了农民收入增长的速度。为例，2005年山东省农村居民全年人均纯收入为3931元，河南省为2870元，到2015年山东达到了12849元，是2005年的3.2倍；河南达到了10853元，是2005年的3.8倍。但同期彩礼却上涨了30倍以上，远远超过了农民收入增长的速度。更为严重的是，当前彩礼持续增涨的态势尚且没有停止的迹象，其增长速度之快，甚至出现了打一年工挣得钱还不如彩礼涨的多。所以当前彩礼确实出现了恶性增长、非理性增长。

二、彩礼高涨的原因分析

一般人用“物以稀为贵”的逻辑简单地将彩礼高涨归因于性别比偏高。实际上，彩礼高涨受到多种因素的影响或推动。

首先，性别比升高直接造成了彩礼上涨。在长期的历史发展过程中，彩礼难免掺杂入一些与初衷不符的因素，使其逐渐承载了丰富的社会文化信息，其中一项就是被认为成衡量女子相貌、能力、人品等方面的标识。毋庸讳言，不管彩礼的真正作用如何，在一般老百姓的心目中确实被认为女性价值的体现。应该说这扭曲了彩礼的本质，但彩礼一直无形中发挥着婚姻市场指向标的作用。对性别比升高、适婚男性明显多于女性的感知，让人们自然而然抬高女性的身价，所以就出现了彩礼上涨的局面。

其次，经济发展推动了彩礼高涨。彩礼不是简单的习俗，而是有其自身的功能和存在的价值。彩礼具有维持婚约的功能，是婚姻信用的体现，是对于正式缔结的婚姻约定做出的一种保证，以示信守不渝。从源头来看，彩礼最初称为“纳征”，是男方送给女方的具有一定价值的聘礼，属于婚姻信用的标示物。无论历朝历代彩礼内容发生了怎样的变化，其作为婚姻信用标识物的作用始终没有消失。按现在的农村习俗，男方悔婚的情况下彩礼要归女方所有，就是这种作用的表现。为了保证契约的约束性，必然要付出有足够价值的东西。随着经济发展，农民收入普遍提高，物价也在不断攀升，在这种背景下彩礼水涨船高是在所难免的。何况最近十几年来农村地区出现高涨的不止彩礼，随份子、压岁钱、过年过节的礼品等都有较大幅度的提高，这是经济条件改善和物价攀升所致，所以彩礼上涨不足为奇。从十几年来彩礼上涨的过程来看，正是2010年后经济发展、物价攀升较快的几年，彩礼上涨的也比较快。

第三，多种社会问题助长了彩礼上涨。彩礼数额是男女双方商定的结果，他们一般会以周边最近订婚者的数额作为参照标准。所以彩礼数额具有地域性、从众性，一个地域内大致相同，别人收多少钱自己也要多少钱。这种确定彩礼数额的机制在当前的社会环境下受到了多种社会问题的影响，助长了彩礼上涨的势头。一是贫富分化。当前同一个地域内，贫富差距逐渐拉大，一部分经济条件较好的人根据自己经济水平商定并支付高于参照标准的彩礼，就会成为后来人新的参考标准。这样一来经济条件较好的人拉高了彩礼数额，而让收入差的人吃不消。二是从众的参照意识之外，普遍又多了个“加码”意识。由于性别比升高、男多女少现象越来越明显，整个社会因结婚难出现了一种抬高彩礼数额的氛围，再加上近年来彩礼数额节节攀升，后订婚者总比先订婚者彩礼高，于是让人有了在参照他人的前提下再略高一些才合理的想法。所以商定彩礼数额时总要在参照标准的基础上再突破一点。三是攀比的社会风气。攀比之心会让女方家庭提出高于参照标准的彩礼数额，以体现自己女儿更优秀，让自己更有面子。这些因素交错在一起，加快了彩礼的上涨速度。需要指出的是，在商定过程中，性别比偏高的状况会降低男方对彩礼数额的发言权，哪怕是在超出自己经济负担能力的背景下也不敢争辩，让上述因素无可制约地一步步拉高了彩礼数额。

三、彩礼高涨的影响

由于彩礼高涨给很多家庭造成了沉重的经济负担，对当事人的家庭和整个农村社会都产生了很多影响，主要是：

第一，彩礼造成了代际财富的剥夺式转移。彩礼不是男女双方家庭之间的财富转移，而是代际之间的财富转移。因为按照习俗，彩礼往往并不是由女方父母占有，普遍的做法是，男方向女方支付彩礼，而女方在出嫁时带嫁妆，二者存在对应关系。彩礼数额越高，陪嫁亦越多，在彩礼从几千元增长到十几万元的同时，嫁妆也在全套家具、洗衣机、彩电的基础上增加了电脑、太阳能热水器、汽车等物，甚至还有家庭以一定数额的存折做为嫁妆。如此一来，彩礼虽然从男方家庭流向了女方家庭，但其中的大部分甚至更多以嫁妆的形式流向了新婚小家庭。就算筹备嫁妆不花或者花不完彩礼的钱，父母也一般不会留着这笔钱，而是留给女儿带到婆家，成为新婚夫妇的积蓄。所以，彩礼实际是一次财富的代际转移，新婚夫妇成了最终受益者。但由于彩礼恶性增长带来的超出父母经济实力的、被迫的财富转移带有很强的剥夺性。为子女筹备婚事的父辈很多正是50岁左右的年龄，一般上面还有老人，辛苦积累的财富向下一代转移之后，无疑消耗他们赡养老人的经济能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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