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鸟朝凤》剧照
    市民观影排队现场

    张阿利 
    作为中国电影第四代导演的领军人物，同时，作为第五代导演的“教父”，吴天明的电影创作历来背负着关于民族历史与文化沉重而深刻的命题。回顾其导演的电影《没有航标的河流》《人生》《老井》《变脸》等作品，无不投射出对于民族秘史、心灵生活和时代症候的深切审视。近日，这部由西安曲江影视投资（集团）有限公司、西安曲江梦圆影视有限公司等联合出品，倾注了导演生命尽头全部心血、饱含深情的遗作，终于在资本与艺术的博弈中得以公映。继投拍年代大剧《白鹿原》和都市情感大剧《一树桃花开》之后，电影《百鸟朝凤》是曲江影视集团的又一巨作。该电影以民间唢呐艺术传承为叙事载体，导演与主人公都在用最后的艺术生命思考中国传统文明的沦丧和失语，以艺术“匠人”和文化“卫士”的姿态坚守着我们民族可贵而又多舛的文化根脉，似乎在用尽全部的气力为观众开辟了一处灵魂的栖息之所。 
    在这部电影中，东方式的美学风格和导演一贯性的现实主义创作手法有机融合，表现了传统文化的坚守与消陨，以匠人手艺的没落带出传统道德秩序的丧失。影片故事发生在上个世纪末的关中东部乡村，这里山清水秀、草长莺飞，黄河湿地的自然风光和别具特色的农家小院成为影片的叙事场域，导演将巨大的创作热情倾注在这片生活过的土地和这群质朴的农民身上，依旧寻求着解读中国最深刻和最广阔的乡村文明的命运与冲突。作为一部剧情片，电影承继了第四代现实主义的美学风格，而呈现的却不仅仅是现实世界的原样复现，而是艺术化的摘取、变装和沉思。在电影中，导演将“百鸟朝凤”设定为只能在白事中演奏，而且德高望重者才能享用，打破以往婚丧嫁娶事宜均可用唢呐的常规。“‘百鸟朝凤’是对逝者最高的礼赞：道德平庸者只吹两台，中等的吹四台，上等者才能吹八台，德高望重者才有资格吹‘百鸟朝凤’”。影片通过“焦家班”的风光和“游家班”的难以为继表现传统艺术的没落。众弟子为了生计放弃唢呐进城打工，也折射出民间艺术生存现状的尴尬和无奈。 
    影片摒弃了常规的商业技法和煽情叙事，始终在一种平静而悲壮的情感氛围中推进，导演所要表达的不仅仅是主人公对于一门艺术的传承和坚守，而更多的是对时代变革和人心浮躁的焦虑和担忧。片中唢呐作为中国民间传统乐器，在众多西洋乐器合奏面前，显得单调而寂寥，而在这寂寥当中却建筑着主人公灵魂的终极归所，这份对传统文化赤诚的坚守在当下时代实在是难能可贵的。 
    从对于民间艺术和传统文化传承寓言式的书写上来说，这部电影亦是吴天明导演创作生涯的真实写照。中国电影进入产业化的轨道以来，高度娱乐化和商业类型化的电影已然成为市场的宠儿，而极具思想性、文化性和艺术表达的电影往往因为票房表现欠佳而被市场冷落。事实上，在这个暴徒扬尘的消费主义时代，更加需要《百鸟朝凤》这样的电影艺术精品来平衡娱乐化的商业浪潮。因此，西安曲江新区秉承“常驻文化高原，勇攀文化高峰”的宗旨，积极培育影视产业发展，努力推动文化产业成为西安实现差异化发展的优势产业。与此同时，作为成长在古都土地上的吴天明导演将多年的电影艺术思考和人生感悟熔铸在对中国民间传统优秀文化的思索当中，应当说，通过这部电影，吴天明完成了对这片土地和文明最后一次深情的回望和凝视。 
    或许，从某种程度来看，这次由国内诸多影视名人以及九大影业公司联合力挺这部影片的上映行为，不仅仅是对于一个老艺术家的电影赤子之心的敬重，更是对于中国电影市场的一次呼吁和警醒。就如同曲江影视集团将策划投拍的反映西安历史文化的纪录片《人类的长安》、《开放的大唐》，“一带一路”题材电视系列剧《大汉丝路》、《大唐丝路》、《大宋丝路》和纪录片《西安对话罗马》，反映陕西人文精神的历史题材剧《大义秦商》等作品一样，中国电影市场需要这样精工细造、反映人文精神以及基层人民真实生活的荧幕佳作。 
    《百鸟朝凤》如此能够扎根生活、反映最迫切、最严峻的文化症候和时代关切，忧虑中华文明和文化存续的电影艺术精品，理应在中国影院、中国银幕上占有一席之地，将感动和思考传达给更年轻、更广泛的观众。 

（作者系西北大学广播电影电视系教授、博士生导师、陕西省电影家协会副主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