基金项目：本文系四川音乐学院2015年度研究生一般项目研究成果，编号：CYYJS201552

浅析扬州八怪的艺术风格和对中国当代绘画市场的启迪

刘红星（四川音乐学院  四川成都  610021）

摘 要：清朝中期活跃在扬州地区的职业画家群体因不拘泥前人陈规，勇于创新而备受瞩目。他们各有所长并独具特色，拓宽了传统绘画题材，对后世的水墨写意的发展起到了重要作用。扬州八怪积极走向绘画市场，以书画润格，不仅实现了作品的市场价值同时也为削弱作品的艺术价值，这对现如今鱼目混杂的绘画市场具有相当的借鉴。

关键词：扬州八怪；创新；绘画；市场

“扬州八怪”并不单单表名八个人而是指在扬州的形成的画家群体流派故又被称为“扬州画派”。扬州八怪的形成和发展都离不开扬州商人强大的财力支持和赞助，同时伴随着商业的发展市民意识的崛起也深刻的影响了画派的绘画风格特征。

一、画派的形成背景

1.市民意识的影响

历史悠久的扬州同样有着绵长而深邃的经济历史，尤其到了清朝，扬州的商人因为盐业的垄断迅速积累了惊人的财富。这些富裕的商人迫切需要文化艺术来装点他们的奢华生活，喜欢购置名士书画来故作风雅。当时社会的普遍需求使悬挂书画已成为当时社会风尚，他们普遍热衷于搜罗字画，进而促使了书画市场的兴盛。经济的快速发展和书画市场的兴盛吸引了众多画家聚集在扬州，绘画成了一些画家的主要生活来源，扬州商人的巨大消费能力促使着扬州绘画艺术的繁盛。扬州是以商业经济为主而发展的城市，市民阶级是当时最具影响力的阶层，市民思想最为突出的特点是强调自我表现和解放个性。他们追求奇异的绘画形式和丰富的视觉感受，那些非传统的绘画形式更受欢迎。他们喜爱花鸟题材，不喜欢那些过于高深旷达的山水画和一味表现文人逸气的人物绘画。由于绘画市场的兴盛，竞争也尤为激烈，所以画家需擅长某种题材，例如郑燮专擅兰竹，金农画梅独具匠心，李方膺的风中之竹独领风骚等等。

2.压制下的政治文化背景

扬州画派虽然处于清朝盛世，但政治文化的压制依旧没有放松。清朝为了进行统治，严禁革新思想，为维护封建礼法对文人士大夫实行严密的监控。扬州这个城市表面上尽管很繁荣，却依然存在着被剥削，被压迫的痛苦，一种不满和反抗的情绪仍然隐蔽着。扬州八怪中的不少画家或出身贫寒，或在仕途受挫后罢官，在体察民间疾苦中对贫苦大众表达出深深的同情，绘画题材延续传统多以“四君子”为主要题材，借此托物言志，具有一定的批判色彩。

二、独具特色，各领风骚

由于扬州八怪不同的人生经历造就了他们在艺术上的鲜明差异。他们被称作“怪”主要是他们标新立异，在艺术创作中具有突破传统，勇于革新的共同特征，开创了绘画崭新的画风。

1.仕途坎坷

扬州画派中有些画家出身于书香门第，经过寒窗数载从而走上仕途的道路。他们普遍具有深厚的文化素养，扎实的书法功底和清高的品格，但最终仕途坎坷，从仕宦跌落到民间职业画家。

（1）纵横绝妙李鱓

扬州八怪中最善花鸟画且成就最高的当属李鱓，字宗扬，后因仕途颇为不顺遂把全部精力投入到绘画创作上，既通过绘画寄托自己怅然的情思，有以绘事维持生计。李鱓绘画取法林良、徐渭、朱耷、落笔劲健，纵横驰骋，不拘蝇墨而有气势，有时使用重色或彩墨结合，颇得天趣。1后期深受石涛的影响画风再变，不再恪守陈规，最终形成自己的独特的个人风格。他不仅继承青藤、八大山人个性写意的绘画传统，并在扩宽写意花鸟题材方面有着突出的贡献。绘画擅长诸多种绘画题材，这些景致在他的笔下不再只是孤立的折枝或盆景，而是将花鸟景致回归到自然场景中，给观者带来更丰富的视觉审美感受，以借此提升了花鸟绘画的立意。他的绘画立意贴近民众，平常的景致在他笔下往往富有寓意，能使观者深思。李鱓绘画尤精与用水，通过对水量的控制，加强画面的对比，并且委婉的过度笔墨的变化，使绘画更加酣畅淋漓，复杂抑郁的感情个性在纵横的笔墨中倾泻而出。李鱓以苍雄奔放的笔墨与娇艳鲜嫩的色彩对照互补，一变水墨写意画的淡雅柔和为鲜明引人，而接近了一般民众的视觉欣赏习惯，故对晚清以降写写意花鸟画产生了深远的影响。2

（2）清雅纵横郑燮

扬州八怪中最被大众熟知的郑燮，号板桥，出身在家道中落的书香门第，考取功名后政绩颇佳，后因赈灾而被诬告，无奈罢官回乡，遂以绘画为业。板桥或许是当时和商品绘画结合较为成功的画家，当时绘画不便于言润格，深受其扰后他制定了虽俗气但却实用的《板桥润格》：“大幅六两，半幅四两，小幅二两……凡送礼物食物者，总不如白银为妙。公之所送，未必弟之所好也。送现银则心中喜乐，书画皆佳。”郑燮擅长花卉，尤精于兰竹，其书法篆刻亦名重于时。人称板桥有三绝“曰诗，曰画，曰书。”郑燮对于传统书法研究精深，参合篆隶笔意又融行楷特点，形体流畅奇俏，错落别致，瘦劲挺拔的线条充满神韵，书法自成一家，自称“六分半”书，开书法创新之先河。板桥的墨竹在承袭前人笔墨技巧的基础上自创一体，自谓“郑竹”，所画之竹多为写意之作，一气呵成，生活气息十分浓厚，竹叶高低错落，浓淡枯荣，点染挥毫，无不精妙。3他在创作方法上提出“眼中之竹”、“胸中之竹”、“手中之竹”的理论，清晰地揭示艺术创作关系，主张从大自然中体会到真实感受，以自然为师。板桥潜心40余年专心研究竹子，不同的姿态的竹子被他赋予特定的解释，借助竹子去表达自己内心的情感状态。板桥见识到底层人民艰难的生活状态，常借由书画去抒发对民间疾苦的无限同情，曾在墨竹图中题诗云“衙斋卧听萧萧竹，疑是民间疾苦声。些小吾曹州县吏，一枝一叶总关情。”

（3）酣畅奇强李方膺

李方膺，字虬仲，出身在耕读仕官之家，三十岁进入仕途，为官二十年遭遇多次坎坷让他饱尝世态炎凉，罢官后专心与作画，借由书画来抒发内心愤懑难平的心情。绘画擅长山水、花卉，尤精于四君子题材，绘画广受博取诸家之长，宗青藤写意的笔意，追求奇异纵横的逸气，故其水墨画纵横跌宕，不守旧规而自有创造，淋漓尽致的笔墨书写激荡难平的心境。画家不守常规，喜做风中之竹，画竹多用风雨为背景，虚实相间的笔墨营造出一种雄壮的气势。画竹叶一改前人“垂针”状的特点，而是自出新意，用秃笔直扫，叶尖圆钝；结构上也打破了绘竹“个”字，“介”字等法则，被风狂吹的竹叶随风呈倾斜状，纵笔横扫，成功的将狂风中摇曳不定，枝叶飞舞的竹子形态展现出来。曾题诗自语“画史从来不画风，我与难处夺天工。”画家通过竹子独特的造型来表现竹子坚忍不拔的品格，暗喻画家倔强傲物的人格精神。画家晚年专工梅花，笔下的梅花瘦硬苍健，盘曲刚劲的虬枝和清新雅逸的梅花形成鲜明对比，画中表现出一种不肯屈服的精神内涵，有“铁干铜皮碧玉枝”的美誉。秦祖永赞其“唯梅花标格，其静逸气味当于暗香疏影间传其神韵也。”

（4）纵意苍劲高风翰

高风翰，字西园，做过知县，受到案件牵连被捕入狱，在狱中遭到迫害以至于右臂落有残疾。在五十五岁时，右臂病残通过不懈的努力改由左手绘画写字，自称“丁巳残人”。 高风翰工山水、人物、花鸟，早年多工笔，晚年改为粗放写意，最为特别的是他与众不同的敷色，别有一番趣味。高风翰的书法别开生面，改为左手后隶书以汉法为之，参汉碑的风韵融诸家笔意，用笔变化奇异，潇洒的笔致充满古雅的神韵，苍雄朴茂别具一格，当时即被时人推崇。画家的山水注重自己的创造，改用左手后风格大变，不再拘泥与古法，所绘山水景致潇洒奔放，充满磅礴的气势。花鸟早年飘逸清雅，晚年更趋奇逸纵放，用笔苍劲老辣成就非凡。画家独特的经历使他的绘画犹如其人，暗含一种曲折不挠的奋斗精神。

2.一生布衣

（1）高雅奇古金农

金农，字寿门，文学天赋极高，三十岁所做诗集就名贯扬州，被称为“金鳌顶上人”。金农博学多才亦精于鉴赏古迹，绘画题材多样，人物、山水、花鸟等无一不精，又具有深厚的书法功底，被推崇为“扬州八怪”之首。金农在书法上造诣极高，早期的隶书参以汉碑的雄浑，后自创一体，高雅奇古，厚重多姿，人称“漆书”。金农晚年学画，作画最开始便是从画梅着手的，这也是他绘画成就最高的领域。喜学前人村梅野梅，故其绘画笔墨简朴、古涩，常用大片的水墨涂抹出梅树遒劲盘曲的枝干，然后简笔圈点花朵，他的梅花不疏不繁，姿态各异往往寄托着画家不同的心境，古朴苍劲的画面常常能引人深思。现藏于故宫博物馆的《墨梅图》是画家的精心之作，金农作画构图常独具匠心异于常人，此图的构图亦颇为奇特，画中粗壮的梅枝如野草般突兀直上，梅树粗干用墨黑而不滞，粗而不塞，十分独特。对角线构图的梅花加上左上角的漆书题款，诗书画搭配十分协调，共同渲染出古朴的格调，寄托画家怀才不遇的心境。

（2）秀润清劲汪士慎

汪士慎，一生专心钻研诗文书画，不慕功名利禄，性爱梅花，并以此著称，与金农、高翔、罗聘并称为“四大画梅圣手”。擅长多种绘画题材，尤其擅长画梅和水仙，笔下的景致可谓是清丽绝妙，别具一格。书法擅长八分书，结体长方端正，瘦硬清劲，谨严端庄。画家的梅花风格独特，被称为“汪梅”。钟爱于描绘野梅，笔下的梅花清冷荒寒，似不食人间烟火般的傲骨绝艳。稀疏的枝干上点缀朵朵青梅，以草书的笔意勾点的梅花姿态轻盈，十分秀气，似乎能飘飘出阵阵梅香。现藏于故宫博物馆的《梅花图》是画家中年成熟期的代表作，画中描绘的是一珠老梅盘曲而上，用积墨点染枝干鳞结，借以突出梅树的苍古,盘曲如铁的干枝充满气势，笔意纵横，行笔迅速苍劲。千花万蕊散布在细劲的枝条上，用淡墨圈点梅花或奔放绽开或含苞点点，用淡黄色点染的花色和星点红蕊将梅树衬托的越发具有蓬勃生机。

三、民间艺术的结合

扬州八怪中自小就学习绘画艺术，其中黄慎和罗聘是从民间画师逐步演变成为具有文人修养和文人情怀的职业画师。

1.以字入画黄慎

黄慎诗书画皆精，尤其擅长画佛道人物和历史人物，是颇有建树的人物大师。他的山水和花鸟绘画也别具特色，用笔简洁奔放，纵横潇洒富有情致。而他最被世人所称颂的是其独创的“以字入画”前无古人，令人叫绝。他的画由工笔到泼墨写意，书法由楷书渐入狂草。他不仅仅如前人，以结字的章法进入画面，而是以书法的笔法直入画法，这是黄慎的创造，他把原本是书法的技巧十分巧妙地应用于画中，变“画”成为“写”的成果，使人观之爽畅!4绘画最重要的特点是以草书入画，草书绘画因行笔迅速难于描形，但画家运用高超的笔墨技巧将人物描绘的不仅生动准确、形态自然而且人物神韵表现也很到位。人物身上的衣纹结构合理，画家运笔挥毫连勾带染，放纵挺拔的线条或若游丝或若磐铁，极富变化，使形体的表达极具质感。

2.古逸圆浑罗聘

罗聘天资极高，绘画往往形神兼备，用笔苍古纵意，能工能写，人物、佛道、山水、花鸟等多个题材无不精妙。他的绘画不仅延续扬州八怪落笔写意的特点，吸收其师金农的奇古苍拙、石涛的潇洒纵横和传统绘画的古朴，将众家笔意统一到清奇缜密的笔调中，尤其以古拙深奥见长。人物绘画中的《鬼趣图》最为知名，也因此被称为“鬼才”，画家发挥想象创造出的一批奇特诡奇的鬼怪世界，创新的将泼墨山水皴染的技法应用到鬼魅的形象塑造上。这些夸张变形的形象有别于历来鬼魅恐怖的形象，这些形象的塑造结合当时的人文百态，观者观察这些形象就能感受到深深的讽刺，罗聘借由这些鬼怪去抨击现实的黑暗。为了烘托气氛，画家绘画时候创新的采用了“墨戏”的手法，作画的时候将整张纸用水浸湿，然后落笔描绘令其渲染出一种阴森幽冷的墨气效果。

四、对中国当代绘画市场的启迪

扬州八怪产生于商品经济发达的扬州，绘画中融入市民阶级的审美观念，这些文人画家不拘泥古人陈规，敢于标新立异、主张个性解放，他们打破了传统雅俗观念的桎梏，开始关注于现实生活，贴近人的自然情性。他们追求自身的解放，在融汇前人基础上各有不同创造，呈现出不同于前人的独特风貌。扬州八怪对当代绘画市场的启迪之处，是在于他们在商业绘画中找到了一条即能保障自身经济利益又能借由绘画表达自己鲜明的个性，同时又在绘画创作上走上了一条创新之路。

参考文献：

[1]欧阳云.《清代绘画艺术鉴赏》.陕西人民美术出版社.2011年4月第1版，第133页。

[2]《扬州八家画集》.中国民族摄影艺术出版社，2003年10月第1版，第6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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