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钰（安徽师范大学历史与社会学院  安徽芜湖  241000）

摘 要：在公元8世纪至12世纪的欧洲海上，活跃着一批来自斯堪的纳维亚岛的海盗，他们被称为“维京人”，维京人的殖民扩张路有两条：一条围绕不列颠岛屿并深入欧洲，另一条则向西航行在冰岛、格陵兰岛等地进行殖民扩张活动。维京人的殖民活动最终大都以失败告终，这有其深刻的历史原因。

关键词：维京；殖民；失败原因

维京人（The Vikings）这个词，来自于古老的挪威语“Vik”，意为“小溪”或“水湾”^[1]p30，他们大多数来自于斯堪的纳维亚半岛，他们共同的显著特征是善于冒险，贸易，制造船只和武器。斯堪的纳维亚岛上的环境南北差异较大，南方的地势较平坦，土地也相对肥沃，而北方则寒冷、多山而荒凉^[2]p57，总体来讲，斯堪的纳维亚岛的地理位置纬度较高，气候较为寒冷，冬季较长，这些气候地理条件也不利于当地人民开展农业，而且当时岛上的开垦技术也十分落后，粮食产量并不多,可是岛上的环境虽然严苛，但却有着天然的绝佳的海岸线，仅在挪威地区的海岸线上就有15个岛屿，这些岛屿组成一道牢固的屏障，可以使沿岸各点的船免受风暴袭击^[2]p58。在8、9世纪的时候，斯堪的纳维亚岛上的北欧社会处在氏族社会末期，即将步入阶级社会，这个变革时期的社会斗争激烈，而且人口数量大增，他们有自己独特的宗教神话体系，民风彪悍，崇尚武功，在这个时期更是热衷于外向殖民扩张军事活动^[3]，维京人当时的造船技术和航海技术领先于其它欧洲国家。南欧国家的船外壳普遍是单层木板对齐平铺组成，维京人已经率先使用“瓦叠式”造船法造船了，即船外壳上的木板从上至下层层叠加，在木板的搭接部位用圆钉固定^[4]p55，这样造出的船只更加坚固，能够运载维京人进行远洋航行。有了环境，社会，以及对财富的渴望的驱使，维京人开始走上了海外扩张殖民之路，并在北大西洋海上活跃了近四个世纪，开启了西方历史中的“海盗时代”。

一、维京人的殖民路线

维京人的殖民路线大致可分为两种类型：一种是南下前往不列颠群岛，以及向东一路侵扰欧洲大陆，对被征掠地区进行殖民；一种是从斯堪的纳维亚半岛出发，向西航行，对冰岛、格陵兰岛北美等未开发地区的殖民。^[5]

1.对被征掠地区的殖民活动

维京人一开始是驾驶着长船（Longship）对欧洲各地进行侵扰，他们的船机动性很强，往往可以突破欧洲大陆国家的防御性舰队，而且也方便顺着河流前往更多地方，洗劫沿路城市或村庄。在海上征掠的同时，维京人还积极开辟海上商业航道，随着时间的推移，他们掌控了海上的商路。在通过掠夺和贸易积累了大量财富之后，公元9世纪后期，他们渐渐的不再往返于斯堪的纳维亚半岛和欧洲大陆之间，干脆弃船登陆，在打败当地统治者后于当地定居并建立永久性殖民地，他们先是占领了爱尔兰的部分地区和英国的大部分地区、接着在公元911年得到法国的塞纳河下游河谷地区（诺曼底）^[6]p71，11世纪时他们又跨过直布罗陀海峡进入了地中海，征服了西西里等地区^[5]。他们还沿着河流进入东欧地区，占领了河口交通要塞的村落，做起了奴隶贸易和毛皮生意。在公元862年，一名叫“留里克”的维京首领接受俄国北部混战的斯拉夫各部邀请，建立了斯堪的纳维亚政权^[6]p196。

他们通常是霸占沿海的村庄，把村民赶走，许多人还从斯堪的纳维亚带来了妻子^[6]p68，有些殖民地还建成了商业据点，在这些据点大力发展手工业，并拿到欧洲各地去贩卖，这些商业据点后逐渐发展为城镇，如爱尔兰的都柏林（Dublin）^[5]，这些城镇成了贸易集散中心。有一些维京人甚至还在自己的领地上自封为王，建立了海盗王国，他们依然保持着自己原有的一些生活习惯和习俗，房屋也是按照维京的传统样式建造的，他们还遗留着海盗的习惯，对当地人征收“保护费”，这些地方也经常陷入与其他领主国的交战中。即使维京人在欧洲大陆上建立了王国，维京人获取财富的手段主要还是依靠经营海上贸易，他们的王国多建于沿海地区，目的是为了更好地控制海上交通要道。维京统治者们似乎并不渴望占领整个欧洲内陆并建立起封建统治，而是梦想着攻占所有欧洲沿海交通要道地区，并建立起一个由沿海地区组成的王国，发展海上贸易。这体现了维京人通过海洋认识世界的独特的世界观^[7]p88。比起攻占土地，他们更重视控制海洋交通贸易霸权。

2.维京人对未开发地区的殖民活动

不同于维京人对攻占地区的殖民，对于斯堪的纳维亚岛西边大陆的殖民最开始是探险式的，这些出海的人一般是家族中的三子或次子，或一些小生产者，他们出海的目的通常是为了寻找可开垦的土地，或者寻求荣誉，同行者还会有一些勇敢的妇女^[6]p145。

维京人最初在公元9世纪登上了冰岛和法罗群岛^[1]p31，据史料记载，是一个叫弗洛基·维尔杰尔达松的维京海盗偶然发现了冰岛^[2]p23，他在岛上定居下来，由于岛上气温寒冷，他养的家畜全部被冻死了，登高望远也只看见一条冰封的南湾，由此他给这个岛起名为“冰岛”（Iceland），这个名字一直沿用至今。

具考古发现，维京人在岛上按实力和先来后到的规则分配土地，并在岛上开垦了农场，发展农牧业以及渔业，有时也狩猎岛上的动物^[6]p150。政治上，岛上没有形成统一的中央集权的国家，一些富有的人成为地方上实际的统治者，他们被称作“戈狄”(Godi)，意为“神圣的人”^[2]p244，他们负责岛上的宗教事务并制定法典，同时享有司法权。这些“戈狄”统治者并不唯一也不固定，岛上的平民可以按照自己的利益和意愿效忠其中的“戈狄”，当岛上需要制定法典时，就由这些“戈狄”集体讨论制定。

格陵兰岛是维京人在公元十世纪发现的，说到格陵兰岛就不得不提到一个维京人——“红发”埃里克（Eric the Red）。埃里克是个脾气火爆的人，他经常在盛怒之下犯下杀人罪，他最早是因为杀人罪被放逐出斯堪的纳维亚岛，随后他来到冰岛居住，最后他又因同样的罪名被放逐出冰岛^[2]p251。在被放逐出冰岛后，他买了艘船带着一些手下出海，并向西航行，期望能找到他的容身之地，大约在海上航行一周之后，他们发现了另一个岛，埃里克给这个岛起名为“格陵兰岛”（Greenland）,意思是“绿岛”。随后，他又回到冰岛鼓动一批民众跟随他去格陵兰岛上移民，埃里克成了维京在格陵兰岛殖民地上的最高统治者，他们在一处山谷地带安家，随后又有不少维京人从冰岛移民至格陵兰岛，在岛上形成了两大移民区：“东移民区”和“西移民区”。维京人在格陵兰岛上的统治模式与冰岛相仿，他们除了开垦土地和狩猎之外还经营贸易,主要食用风干的肉，到了天气稍微暖和一点的时候，岛上的居民。发现了格陵兰到之后，维京人依然没有停止向西探险的步伐，继续乘船出海探险，随后他们发现了北美洲和文兰岛（Vinland），在北美洲，维京船队成员受到了当地土著印第安人的攻击，维京船队首领中箭身亡^[2]p301，除此之外，文兰岛上还有土著居民斯卡林人对外来的维京人充满敌对之意，而且文兰岛的冬天气候寒冷，这使得维京人并没有在北美洲进行长期大规模殖民。

二、维京人殖民活动的衰落及其原因

维京人在其活跃时期的殖民活动的范围非常广，可这些殖民活动的规模都不算大。无论是在被征掠地上的殖民活动是对为开发地区的殖民活动都逐渐衰落或消失，维京人的殖民活动最终失败了。为什么在当时所向披靡的维京人，其殖民活动会最终衰落且消失呢。笔者认为主要有以下几个原因。

对于征掠地区的殖民活动来说，其一，在当时的历史环境下，欧洲大部分地区的国家正处于一个政治混乱的时期：英格兰正经历政局割据，法兰克帝国在失去了查理曼大帝的统治之后战乱不断，维京人凭借着高超的船舶技术、航海技艺和勇猛善战趁虚而入，虽然这给欧洲社会带来了沉重的打击，但也一定程度上加速了欧洲国家中央集权的过程，当欧洲国家在政治上稳定下来，他们便将被维京人的占领的土地收回。

其二，维京人在建立殖民地时始终没有形成一个统一的政权，维京领主们都是各自统治各自的领地，在欧洲大陆上，甚至在维京领主之间为抢夺对方的领地或财富而发生战争的情况出现，造成内部分化。其他当地的领主也时不时组织武装力量反抗维京人的侵略，所以维京领主们几乎都要耗费大量的精力在大大小小的战争中。这给普通民众造成了深重的灾难，而维京人自身也耗费了大量的人力物力，使得维京统治者自身元气大伤。

其三，维京人天生更擅长航海，他们的殖民领地都建立在沿海或者河流交通及要道上，立志于建立跨海王国，掌控海上贸易霸权。这使得维京领主把统治的重心都放在了发展海上贸易而非发展农业和畜牧业，为了获得新的贸易据点或控制新的海上航线，他们必须去攻占其它沿海区域和要道，而为了保护他们所占的领地，他们也需要付出人力物力，所以维京人不得不持续征战。维京人本是从海上过来的移民，人口数量上比不过欧洲大陆的本土居民。而对于战争后勤的补给方面，他们也不像欧洲本土的领地那样主要靠农耕自给自足，有持续的粮食和物资补给。维京人的财富和物质来源主要靠海上贸易，这种财富物资的获取来源并不稳定，因为在当时，海上的贸易是充满危险的，一旦遭遇沉船就很可能陷入人财两空的境地，这使得维京领主无论是在战争上还是统治上都渐渐处于不利的局面，难以维持对殖民地的统治，削弱了维京领主的统治根基。

其四，维京人在征掠地区烧杀抢夺，激起了被征略的地区的人们对他们的反抗之心，而且他们的一些原始的海盗习俗也令当地民众十分不满（如征收保护费，在商业区域大声喧哗等），一有机会，民众就会反抗和打击维京海盗。维京人在殖民地的人口数与当地人口数相比并不占优，若要生存下去，他们就得与当地民族通婚，而维京人在殖民过程中吸收了西欧和东欧地区较为先进的文化和宗教，难免逐渐被人数占优的当地民族所同化。最著名的例子就是诺曼底公国：公元911年，法王“昏庸查理”与一支维京人首领赫罗尔夫签订协议，将塞纳河下游河谷地区割让给赫罗尔夫，而赫罗尔夫则以宣誓对国王效忠并改信基督教作为交换^[6]p71，这个领地被称作诺曼底，当地的维京人娶法兰克女子为妻，改信基督教，几代人过后，维京人的语言和传统渐渐消失，除了当地语言中留有一点北欧语的元素之外，维京人没有在诺曼底留下任何遗迹，成为了名副其实的法国人^[6]p72。

对于维京人在未开发地区的殖民活动的失败，环境因素的影响则更多一些。这些未开发地区如格陵兰岛、冰岛等地，纬度很高，气候丝毫不比维京人的故土斯堪的纳维亚岛更舒适。冰岛因处在火山爆发地带，火山爆发和地震等自然灾害威胁着维京人的安全，而气候寒冷连年冰冻，也不利于庄稼的收成。而维京人在未开发地区殖民地上的统治也没有形成统一的政权，各领主互相为了王位而常年争斗，各种天灾人祸致使冰岛在十世纪初出现了一次大饥荒^[6]p154，饿死的人不计其数，从11世纪开始，冰岛就陷入长期衰落的困境^[6]p168，后冰岛接受了挪威帝国管辖。格陵兰岛上的气候和环境则更不乐观，土地资源匮乏，农作物生长季也很短暂，但岛上的维京移民始终坚持着维京人的传统和身份，坚持发展农耕和畜牧业，不与岛上的土著居民因纽特人相来往，没有学会他们的捕猎技巧，这也使得岛上的维京移民不能很好的适应格陵兰岛的环境。一旦浮冰将殖民地与外界贸易交往的航道堵住，岛上的居民就处于孤立无援的境地，根据考古挖掘，格陵兰岛上维京居民的衣服大多打有几个补丁，这说明他们的生存环境很艰苦。在14世纪中期，格陵兰岛上西移民区的居民突然全部消失了，消失原因史学界至今仍未有定论^[6]p170。而幸存的东部居民区后来爆发了黑死病，也开始衰落。

随着时间的推移，这些岛上的维京殖民地区陆续有来自西欧等地的移民以及传教士，岛上的维京人与这些移民相融合，“现代对冰岛人的DNA和血液类型进行分析，发现相当一部分冰岛人有凯尔特血统”^[8]，这种融合使得岛上形成了新的民族和文字并且在之后居民逐渐皈依基督教，维京人的传统和遗迹就渐渐消失了。

至于斯堪的纳维亚岛本土，维京人在几个世纪的征掠和贸易中积累了大量的财富，财产的积累促使处于氏族社会末期的北欧开始进入阶级社会，他们掠夺的劳动力也带来了先进的生产技术，使得维京社会的农耕生产力和技术都提高了，在“维京时代”，岛上开始形成了丹麦、瑞典、挪威这三个封建国家的雏形。大批的维京人出海之后在海外定居，也缓解了斯堪的纳维亚岛上的生存压力和社会矛盾，渐渐的他们可以靠自己劳作生活，而不需要到处劫掠，再去出海过艰险的日子了，这也是维京殖民活动停止的一个重要原因。

三、结语

维京人的殖民活动最后不可避免地走向了失败，但是维京人却对欧洲历史产生了深远的影响。由于他们的殖民活动，他们的文化、航海技艺和武器制造技术都传入到了欧洲各地，当地的语言也融入了不少北欧词汇，在英属德兰群岛甚至有维京火祭节，火祭节最早是维京人出征回来庆祝“劫掠成功”的一种仪式，最早是祭拜客死在他乡的维京人，后慢慢演变为当地十分有特色的节日^[9]。维京人的到来也拓宽了欧洲人的视野，他们穿梭于欧洲大陆之间，贩卖东西方的货品的同时也带来和吸收了不同的文化，客观上推动了文化的传播和交流。

在经济方面，维京人开辟的海上商路和贸易通道使欧洲不少地方建起了商业城市，开辟了许多商业市场，促进了欧洲资本的流通，加强了各国的贸易往来，并带动了许多贸易城市的出现，疏通了欧洲僵化的资本市场，促进西欧商业复苏，为后来欧洲资本主义萌芽奠定了重要的历史基础，维京人从世界各地带来的货品也丰富着当地人的物质生活。

维京人给欧洲文明烙下了鲜明的印记，欧洲的一些地名也有维京的特色，维京人也把性格中的活力进取，敢于冒险的精神融入到欧洲人的血脉当中，为欧洲文明添上浓重的海盗色彩。这种性格特质，对之后欧洲人的地理大发现，走向海外殖民扩张之路有着深远的影响。

参考文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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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美)房龙著,船：航海的历史[M].李鸣译,天地出版社2013年8月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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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Arne Emil Christensen，The Viking ships[A].Michel Barlard(ed),Christian Buchet(general ed),The sea in History-The Medieval World[C], Woodbridge, The Boydell Press,2017:p547-p560

[9]海鸥，节日采风（36）——火祭维京海盗[J].豆岩,陈丽译,世界知识画报:艺术世界,2010年第1期

作者简介：

陈钰（1990--）女，汉族，广东深圳人，安徽师范大学历史与社会学院，硕士研究生，世界史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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