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奕玮

（西北大学  陕西西安  710119）

摘 要：本研究以陕西省历史博物馆、大英博物馆以及美国纽约大都会博物馆的文物解说词为研究文本，结合尤金·A·奈达的功能对等理论探讨中国文物解说词在英译过程中的文化流失现象以及在目标语文化背景下的适应调整，并分析对比中英博物馆文物解说词的异同之处，同时对中国博物馆文物解说词的译介改进方式进行讨论。本研究可为我国博物馆文物英文解说词用词选择、文物归类翻译以及文本逻辑结构安排等方面提供参考。

关键词：博物馆解说词；跨文化重生；陕西省博物馆；功能对等理论

基金项目：2020年陕西省大学生创新创业训练国家级项目，项目名称：博物馆文物英语解说文本的跨文化研究重生，编号：S202010697107。

作者简介：丁奕玮（2000--）女，汉族，陕西省西安市人，本科，西北大学2018级学生。

文物是中华文化的物质载体，博物馆为广大人民群众及海外友人提供了一个了解中华文化的最直接的窗口。但由于文化差异巨大，故中国文物在外译过程中必定会产生语义流失及文化流失，从而限制外国友人更好地了解和认识中华文化。

一、博物馆解说词文本的翻译现状

中国文物资源丰富且各大博物馆展品繁多。文物种类较多，功用、外观较繁杂，一些中国博物馆的文物解说词译文翻译较为散乱，且没有规范的语料库作为翻译支撑，从而制约了中华文化传播。因此，探究中英博物馆解说词的必要性显而易见。

文物名称翻译不统一，一些外形相似或相同、材质相同的文物英文名称翻译却不同。例如，“青釉凤首执壶”与“青釉带盖执壶”外形相似、材质相同、釉色一致，但前者的名称翻译为“Celadon Ewer with a Phoenix Head”，而后者的英文翻译却为“Celadon Lidded Kettle”；“酱釉描金孔雀牡丹纹执壶”与前两只执壶外观相似，皆为单耳壶，且皆作盛水用，但这一执壶的名称翻译却为“Brown Glazed Gold-filled Jar with Peacock and Peony Pattern”；这三样文物的中文名称都为“执壶”，但英文翻译却大相径庭，没有统一的翻译标准。

本文研究结果建立在实地调查、参观、拍摄的基础上，对比双语解说词的不同逻辑与思路。研究内容主要涵盖陕西历史博物馆、大英博物馆以及纽约大都会博物馆的文本解说词。研究重点为中文文物名称到英文文物名称、外观描述以及作用概括的转换、解说词的不同逻辑顺序、对同一作用或对相同外观文物的不同翻译；并将结合功能对等理论的研究方法，对搜集到的博物馆双语解说词进行分析和总结。

二、基于尤金·A·奈达的功能对等理论下的博物馆解说词文本英译建构

本文所研究的文本为解说类公示语。此类解说词语境特殊，没有明文规范译文用词或行文结构。文博解说类公示语可分为两大类，“文博解说类公示语按照实际使用的强制性不同，分为约定性与俗成性两大类。约定性文博解说公示语是国际组织、国家和地方主管机构以法规形式发布的写法、译法。俗成性文博解说类公示语则是未经法规及其他形式约定，但是现实陈列、展示中大量使用且被接受的写法、译法”。^[1]本文所选用的解说类公示语为第二类俗成性文博解说类公示语。

尤金·A·奈达（Eugene A.Nida）对翻译的定义为：翻译是指从语意到语体在译入语中用最贴切而又最自然的对等语再现源语信息。即在翻译时不追求文字表面字字对应，而是要在两种语言间达成功能上的一致。“奈达认为功能对等的最低定义是：读者对译文的理解能达到想象出原文读者是怎样理解和欣赏原文的程度。最高定义是：译文读者应当像原文读者理解和欣赏原文那样理解和欣赏原文”。^[2]并且奈达和谭载喜把翻译标准的层次分为八层：“内容对等层次；形式对等层次；完全对等层次；部分对等层次；功能对等层次；话语对等层次，不同的话语类型必须制定不同的翻译标准；言语风格层次，译文措辞应有什么样的风格，是否允许翻译体作为一种正常的语体而存在？译文实用层次，为了不同的实用目的而采用不同的翻译标准。”^[3]本文将主要从内容对等、形式对等、功能对等这三个方面进行探讨。

1.功能对等论关照下的中英博物馆解说词对比分析

内容对等。中英博物馆解说词内容、结构差异较大。中文讲解词更注重对文物外观的描写，并且中文解说词中会使用抽象的、带有强烈主观情感色彩的四字词语描述文物本身和文物制作工艺带给当代人的感受并借此以文物的价值。此类文物的解说词翻译通常逻辑词语不够明显，逻辑连贯性较差。在翻译时译文通常会使用一个较为笼统的解说词概括原文中主观色彩强烈的四字词语。例：

陕西历史博物馆解说词：此杯是中外文化相互影响融合的产物，它继承了中国古代饮酒器角杯的特点和龙的装饰风格，与西方银器中的“来通”外形相似。来通源于古希腊，经波斯向东方传播。此杯造型奇特，制作精细，彩釉瑰美，艺术风格上中外交融、珠联璧合，是唐三彩中罕见的珍品。This cup is a hybrid of Chinese and Foreign cultures,combining the features of Chinese horn cups and the decoration of dragon with the shape of the Greek silver drinking vessel“rhyton”,which was introduced to East through Persia.This exotically shaped cup was exquisitely designed with beautiful colored glaze,representing the evidence of cultural exchanges between Tang and western countries.

大英博物馆解说词：Both the Yongle(AD1403-24)and Xuande(AD1426-35)emperors sponsored important maritime trade and diplomatic missions to the Middle East.The forms of these underglaze-blue decorated flasks are inspired by a Middle Eastern shape,possibly an enameled glass vessel.Similar flasks were presented as trade goods,in the early-15^thcentury,as evidenced by examples in the Topkapl Saray in Turkey and from the Ardabil Shrine in Iran.During both the Yongle and Xuande emperors’reigns,flaks in this large,heavy,bulbous form with variations to the decoration,were made at the imperial kilns at Zhushan in Jingdezhen.Archaeologists unearthed a flask identical to the one with white dragons in 1994 at Dongnentou,Zhushan,Jingdezhen,from the Yongle strata.The imperial household probably used such flasks as wine decanters.

英语解说词第一段介绍了瓷器烧制的时代背景——商业贸易繁盛，所以下文介绍瓷器上的图案受到了外来文化的影响且此类瓷器还作为商品被运向海外，解说词最后介绍了文物时间，同时也证实了前文所言。行文逻辑严密，句式结构较为复杂，逻辑严密。中文解说词中使用了“造型奇特、制作精细、彩釉瑰美、中外交融、珠联璧合”这些四字词语以证明此件文物的独特与珍贵。且并在已接受游客了解唐朝时代背景的前提设定下直接说明了此件文物造型奇特的原因——商业贸易频繁，文化交融，但此类前提于没有对中国文化进行了解的海外游客而言确是不成立的。但反观大英博物馆，其解说词概括解释了时代背景和文化交融原因，解说词逻辑也更加严密，内容更加充实。

陕西历史博物馆通常会将文物制作工艺和时代背景设置于展厅入口处或陈列柜的墙壁上作补充性说明，这种设置方式也使得解说文本较为分裂。相较而言，大英博物馆和纽约大都会博物馆对文物解说词的处理更能为受海外文化浸润的游客所接受。这些补充信息通常会与解说词正文相融合，文本内容更加统一。例：

陕西历史博物馆解说词：唐代铜镜以题材新颖、纹饰华美著称，造型除传统圆形外，还出现了新颖的菱花形、葵花形、方形等。镜背纹饰有瑞兽、葡萄、鸾鸟、花草、神仙人物故事、八卦等，生动活泼、富丽堂皇，充满了浓郁的生活气息。在铸造工艺上，除采用高浮雕式和浅浮雕式铸法外，还出现了螺钿嵌、金银平脱、贴金贴银等特殊工艺。第一期：隋到唐高宗时期。流行四神十二生肖镜、瑞兽镜、团花镜等，形状多为圆形，主题纹饰以灵异瑞兽为主。The bronze mirrors of the Tang Dynasty are famous for the beautiful engravings on the back.Techniques of mirror-making involve high relief, bas-relief,mother-of-pearl inlaying,and gold and silver inlaying.

可以从示例解说词看出，这面铜镜的英文解说词只包括了对于铜镜外观的总体描述部分和对制作技法的说明部分，而对后续对于不同时期所流行的不同型式的铜镜样式部分的解说并没有进行翻译。

纽约大都会博物馆解说词：Wen Boren, a nephew of the great polymath Wen Zhengming (1470-1559),grew up in Ming-dynasty Suzhou,where talented painters and rich art collections provided an unparalleled learning environment.This tour de force reveals Wen’s mastery of the long landscape scroll,one of the most challenging forms for a landscape painter.Rocks jut and twist,cascades plunge through mysterious grottoes,and towering mountains climb and stack in improbable cloud-like shapes.The scale of the work impressed even the artist,who records in his inscription that the scroll took more than eighteen months to paint.

反观英语解说词，这篇解说词将画家本人介绍、画卷内容介绍以及对此幅画卷的评价融合在一起，将背景补充和对文物本身的介绍有机结合，而非割裂开来，更具统一性。

形式对等。陕西历史博物馆中青铜器藏品功能繁杂、藏品名称用字生僻。翻译时译者采用了“音译+功能解释”的翻译手法；名称音译保留了文物的中华文化的底蕴，功能解释则向海外游客说明了此类文物的用途。例：

陕西历史博物馆解说词：善夫山鼎 Bronze Tripod (Ding) of Shan Fu Shan

译者首先将鼎翻译为tripod，tripod意为：a stool,table or cauldron resting on three legs，首先此词告知游客文物外观——三足，同时其释义中stool,table,cauldron解释了鼎的用处；音译名称“Ding”则保留了文物本身的中华文化属性。但若从内容对等角度看，tripod一词的释义也无法完全说明“鼎”的其他用途，即祭祀、记事。

功能对等。若中文文本中有引用或用典的修辞，或文本中包含有文物本身外观上的词句，英文翻译文本中会用较为宏观的结尾部分的翻译处理，而非对引用诗句本身进行字句翻译，从而审美功能便丧失了。例：

陕西历史博物馆中一把唐代金梳背的解说词引用了古诗：“独把象牙梳插头”“镂玉梳斜云鬓腻”等句，不但反映出唐代妇女插梳风尚之盛，也说明了插梳材料之丰富。但其对应的翻译为：One popular practice is to wear combs with an exquisite handle of different materials.

这篇中文解说词引用了诗句以证明唐代妇女插梳的风尚之盛，同时引用诗句也使得解说词更有文采，增添了解说词的文学性和可读性；但这篇解说词的英文译文却完全省略了对于诗句的翻译，解说词的审美功能也因此丧失了。

大英博物馆解说词：On one side is a design of intertwined branches of prunus and camellia.On the other side a poem reads 淡妝踈（疏）影兩依依（danzhuang shuying liang yiyi“lighted adorned{casting}scattered shadows,the two clink together{in the breeze}”).The seal before the poems reads 先春（xianchun‘early spring’）.The two seals after the poem read 古月（guyue‘ancient moon’）and 清香（qingxiang‘pure fragrance’）.The original source for this line is a poem by Wang Yun 王惲（1277-1304）.As with many poems on falangci wares it appears in the Peiwenzhai collection of poems《佩文齋詠物集》compiled by the Kangxi Emperor in AD 1706.The bright lime- green ground colour was an innovation of the Yongzheng reign and was influenced by European technology.On the base is a four-character blue enamel Yongzheng mark.

大英博物馆的解说词对于诗词引用翻译较为全面。由于文化间存在巨大差异且所引用的一般诗词文体与英语诗歌文体差异较大，所以在翻译的过程中势必会造成文化流失和误解。对于诗句的翻译，大英博物馆解说词一律采取了这种“引用+音译+意译”的翻译方式，有效地降低了误解的可能性。

三、造成信息流失的成因分析

第一、中英语言背后的思维模式不同。美国的弗洛姆和日本的铃木大拙认为“西方的心灵更倾向于分析性、个体性、习惯性、概念化，而东方的心灵特点则可概括为综合的、整体化的、主观的、直观的。”^[4]西式思维更偏理性、科学、分析，中式思维更偏整体、综合、感性。著名翻译家傅雷也曾有过类似的表示：“东方人与西方人的思想方式有基本分歧，我人重综合，重归纳，重暗示，重含蓄；西方人则重分析，细微曲折，挖掘惟恐不尽，描写惟恐不周。”^[5]由于语言思维模式不同，解说词编写、翻译的内容、构架也会大不相同。

第二、中英读者审美惯习不同。中英不同的民族文化背景导致他们各自的语言风格和审美惯习差异较大。“中国古典文学一贯强调神韵、格调、性灵、境界诸说，强调心境意绪的穿达，喜欢借景抒情、遗形写神，主观色彩极浓。”^[6]因此中国读者更偏向于诗意之美，中文表达强调辞藻优美、对仗工整、节奏富有韵律感。而“西方传统哲学强调分析型抽象理性思维，在主观与客观的物像关系上，反复、更多的是摹仿和再现,。”^[6]因此英语语言民族更加青睐理性之美，英语表达也更加强调逻辑严密、句式严整、用词准确客观。

第三、中英文化的不同。语言是文化的重要组成部分，语言是文化的载体和表现方式，语言可以表现文化。语言的意义不仅仅在于交流，更在于文化传递，但由于不同文化中很难找到意义完全相等的词语，且词语中的文化内涵意义也大相径庭，故而会在文化传播过程中产生信息流失。

四、余论

博物馆解说词的功能是为应用于对外宣传，传播中国传统文化，加快中华文化走向世界的进程，所以能够使得外国友人理解解说词的内容是外宣翻译的实际目的。黄友义认为：外宣翻译需遵循“外宣三贴近”原则，即贴近中国发展的实际，贴近外国受众对中国信息的需求，贴近外国受众的思维习惯。^[7]所以，英语国家博物馆中国文物的解说词应作为中国译者的参考，中国译者应分析外国博物馆文物解说词的内在逻辑和选词原则，翻译出更好的、更贴近源语表达习惯、符合源语文化与思维方式的译文。

参考文献：

[1]陈君、吕和发.文博类公示语中传统文化的译写[J].中国科技翻译，2020.33(1):33

[2]孙玉，奈达.语言、文化与翻译[J].中国翻译，1994(3):46

[3]谭载喜、Eugene A.Nida.论翻译学的途径[J].外语教学与研究，1987(1):30

[4]弗洛姆、铃木大拙、马蒂诺.禅宗与精神分析[M].贵阳:贵阳人民出版社，1998：213.

[5]傅雷.论文学翻译书[C].罗新璋.翻译论集.北京:商务印书馆，1984:694

[6]贾文波.旅游翻译不可忽视民族审美差异[J].上海科技翻译，2003(1):20

[7]黄友义.坚持“外宣三贴近”原则，处理好外宣翻译中的难点[J].中国翻译，2004(6):27-2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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