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彦君
（四川大学道教与宗教文化研究所 四川成都 610065）
摘 要：自启蒙运动后，科学的地位日益牢固，在宗教与科学的对峙中，宗教处于节节败退的处境。为挽回宗教的尊严，大卫∙雷∙格里芬在他的作品《后现代宗教》中提出要构建一种后现代神学体系，以对抗现代世界观对宗教的排斥和攻击，而这一后现代思想从根本上支持和发展了威廉·詹姆斯“激进的经验主义”。由此，笔者打算就詹姆斯的经验主义宗教观对后现代宗教认识论贡献之间做一个简单讨论。
关键词：威廉∙詹姆斯；经验主义；后现代；后现代宗教
一、詹姆斯彻底经验主义的宗教观
威廉·詹姆斯（William James）是美国心理学之父，美国本土第一位哲学家和心理学家。詹姆斯在哲学上的贡献主要在于发展创建了自己的实用主义体系。美国实用主义创始人皮尔士早在70年代就提出：“任何一个观念的意义就是在于它所引起的一切可能的或实际行动的后果”，并把这一观点称之为实用主义的观点。詹姆斯发展了皮尔士的观点，提出“有用的就是真理”，并把他自己的实用主义体系命名为“彻底的经验主义”。[1]詹姆斯晚年倾向于把“彻底的经验主义”视为比实用主义更根本，更重要。在这一哲学理论的支撑下，詹姆斯发展出了自己经验主义的宗教观。詹姆斯宗教观的独特之处在于，他在宗教领域之中又开辟了一个新的视角。他把我们原来对宗教关注的焦点转向了个人当下对宗教的体验。
詹姆斯的宗教经验现象学承袭胡塞尔意义上的现象学方法，对宗教本质有了全新的理解。所以在某种意义上，我们可以做如下断言：詹姆斯开创了宗教现象学这样一种新思路。艾迪曾评价过詹姆斯：“威廉∙詹姆斯是在经验的意义上尝试宗教经验现象学的第一人。”而且“到目前为止，他在这方面所做的努力几乎后无来者”。詹姆斯认为宗教的本质在于个人的宗教经验，个人宗教比制度宗教更根本。将宗教考察的重点放到了人的身上。传统宗教或者落入哲学家和神学家的教条，或者过分注重教会礼仪制度，注重外在的形式，实际上把次生的东西当作源泉，其结果必然会导致宗教的扭曲，阻碍宗教功能的正常发挥。
并且，詹姆斯排除用理智的方式来考察宗教。在宗教范围内，情感起首要作用。运用理智的方法看待宗教，实际上有诸多问题。唯理智论会导致二元论的世界观，而二元论问题无法解决诸如“恶”等的问题，这样，二元论就发展成为极端的唯物主义，排斥非感觉经验的东西，进而排斥宗教的合理性。[2]也是因为此种原因，詹姆斯并不排斥宗教的神秘体验，甚至将其放在一个较高的位置来考察。
詹姆斯的哲学中充满着人文主义的味道。1897年，他第一篇哲学著作，《信仰的意志》，他把情感的因素和理性加以考察。在以往，理性和情感似乎不相容。而詹姆斯则把感情在理性的作用之中考察。其中一个就是，当我们在信一个东西的时候，我们是否需要充分的证据。在实证主义者看来。要有充分的理由我们才能去相信。而詹姆斯却认为，在我们的日常生活中，往往需要我们立即做出抉择，容不得我们去收集各种证据。我们是害怕犯错误，而等待证据的出现，还是勇敢的做出选择，再去修正自己的选择。他认为是后者，这也是意志的力量。
二、后现代与后现代宗教观
“后现代”是相对于“现代”一词而出现的，在考察“后现代”之前，先对现代宗教观做一个简要概览。
在从中古世界想现代世界的转变中，人类的尊严大大降低了。中古世界观中的人格神、人的独特地位、死后的生命都一一被现代世界观否定，取而代之的是宇宙的无意义性。现代主义反对剥夺人的自由或者基于权威而不是基于经验和理性的信仰；以纯粹机械的经验观来理解世界，承认外在于我们世界的知觉仅限于感性知觉。这种实体性假定使得对上帝的信仰丧失。导致了规范和价值的相对主义、虚无主义和唯物主义乃至军国主义、新部落主义。[3]
“后现代”这一术语在20世纪60年代才在人类的各个领域内被广泛使用。它是这一种思潮：对现代性的价值观背离或修正，包括对极端多元论、文化断裂及不确定性的强调。在文学、艺术、文化研究、社会理论、哲学乃至科学史等诸多领域都有体现。英国现代文学理论家与批评家伊格尔顿将之概述为：“拒绝总体性、普遍价值、恢弘的历史叙述、人类存在的实体性基础以及客观知识的可能性。后现代主义怀疑真理、统一与进步，抵制文化中的精英主义，倡导文化相对主义，颂扬多元论、不连续与异质性。”[4]
后现代宗教观就是在这个后现代的背景下发展出的宗教。后现代宗教观即不同于传统的保守的基要主义宗教观，也不同于现代自由主义宗教观。它既不像西方中世纪一样，保持宗教至上的观点，诉诸权威；也不像现代主义宗教观那样几乎背离了宗教的核心，而是走一条非极端的，更加温和的道路。对比于现代的宗教观，后现代的宗教观把体验看作事物的第一性质。后现代世界观不再排除对先验根据的信仰，而且也不认为一切信仰形式都是有害的。更加不排斥现代科学的成果。人们越来越意识到，无论是何种宗教，总是涉及个人与超验者以及超验体验之间的关系，人们越来越重视这种与超验者和超验体验之间的关系如何影响自己的生活，如何使自己在此世更好的生活和对来世更好的盼望。
三、詹姆斯理论对构建后现代宗教的贡献
启蒙运动后，对科学和理性的颂扬达到前所未有的高度，在科学与宗教的对峙中，宗教节节败退，人们将之斥为非理性的东西而试图摒弃之。而詹姆斯的宗教观体系就是试图回答“宗教信仰是如何可能这一问题”[5]
在很多持科学主义立场的哲学家看来，科学让人信服的基本理由是，它提供的是“硬事实”，即可观察的陈述，陈述的对象是经验事实。詹姆斯对此喟叹：“当人们转向自然科学的雄伟大厦，看看它是如何被建造起来的时候，他们会发现，仅仅它的基础就埋葬了成千上万的道德上公正无私的人；忍耐、延缓、压抑个人偏爱、屈从于外在事实的冷冰冰的法则，所有这些构成了它的柱石和灰浆；它绝对不带个人色彩地矗立在它那巨大的威严中。”[6]
詹姆斯对于后现代宗教的适用性主要在于认识论上。现代世界观否定了可能会有某种关于上帝的经验。“现代唯物主义本体论有与其相关的认识论学说，认为关于世界的一切知觉经验都必定来自于人的（物质的）感觉器官。在主张二元论的现代世界观的第一阶段上，还承认那样一种可能性，即灵魂能够直接领悟世界上的其他实在，无论是物理客体（洞见），还是别人的灵魂（通灵）。”“约翰∙洛克曾经把领悟和感觉经验彻底等同起来，从而仅仅依靠从感觉经验所知的世界秩序出发进行理性推论而建立起对上帝的信仰。随着现代世界观日益唯物主义化，“灵魂”和“意识”被等同于脑的一种机能（而不是作为与之有别的一种实体），可能存在非感觉经验的思想也就被先验地排除了。”[7]而詹姆斯的经验主义宗教观承人了个人可能有的宗教经验，并且在实用主义的角度上发展了它。
詹姆斯把价值判断至于实存判断之上，也就是肯定了宗教带来的效用。这是现代科学无法反驳的一点，也是宗教将会一直存在的重要因素之一。实际上，后现代世界观在某种意义上同詹姆斯的实用主义世界观有契合之处，即都否定有一个共同普世的价值观，倡导多元主义。这就是说，我们每个人都有每个人不同的气质，不同的气质会影响我们选择看待世界的不同方式，哲学史上各种哲学观点的争论一直在持续，但却一直没有大家普遍都承认的共同理论事实上就证实了这一点。诸多事实摆在眼前，告诉我们，应该换一个思路，返回到人自身，看看所选取的理论给自己带来的实际效用，有没有使自己形成一个连续的，信服的世界观体系，这才是重要的。
四、结语
詹姆斯的经验主义宗教观实际上有利于后现代宗教的构建，在这个信仰缺失的时代，如果纯粹用科学进而理性来证明宗教的价值，则会与宗教的核心向脱离。对詹姆斯本人来说，“边缘经验”帮助他解决了精神危机和信仰危机，重拾了虽生活的信心。对他而言，价值判断而不是实存判断在宗教上更有意义，通俗来讲，“不管黑猫白猫，只要能抓住老鼠就是好猫”。而这也符合我们中国人的传统价值观。在受到西方化思潮影响如此深刻的时代，我们如何变得更加包容和开放，而不是继续在西方科学和哲学的隐性控制下走上极端的道路；如何使我国的本土宗教和本土文化能够发挥其被低估的作用，能否让其融入后现代宗教构建的过程之中，都是值得我们深入思考的。
但是，詹姆斯彻底的经验主义宗教观实际上只是解决了人们在实践上的问题，对于构建后现代宗教的神学体系或者对教义的解读，还是不可避免的要触碰到实践背后那更深层次的宗教对象。但是经验主义似乎对此却避而不谈。所以说，后现代主义宗教的构建，必须还得在此基础上继续发展，还有很长的关卡要过。多元主义的世界观必定带出多元主义的价值判断。对于像基督教这样的一元论宗教，如何适应后现代的大背景，如何实现其宗教理想，也是神学家应当思考的问题。
最后，后现代主义宗教观和后现代主义宗教之间实际上还是有巨大的差别。宗教观多倾向于局外人对局内人的看法，而宗教则往往涉及到主体的东西。各种差别，还得继续好好品味。大卫∙雷∙格里芬提出构建后现代主义宗教，非常具有突破性，但是这个尝试成功与否，还是留给时间去检验吧。
参考文献：
[1][美]威廉∙詹姆斯著，李步楼译，《实用主义》.商务印书馆，2012
[2][美]威廉∙詹姆斯著，吴棠译，《多元的宇宙》.商务印书馆，2009
[3][美]威廉∙詹姆斯著，万俊人、陈亚军编译，《詹姆斯文选》.社会科学文献出版社，2007
[4][英]特里∙伊格尔顿著，商正译，商务印书馆，2009
[5]尚新建.美国世俗化的宗教与威廉·詹姆斯的彻底经验主义[M].上海:上海人民出版社，2002
[6]耿星.论詹姆斯的经验主义宗教观[J].常熟理工学院学报，2013.27(03):66-68+100
[7]孙恪廉.后现代宗教:由“真理”转向“意义”[J].甘肃理论学刊，2017(04):99-103
编辑部投稿邮箱：tougao85@163.com tougao58@163.com
编辑部投稿热线：029-87362792 13309215487
24小时查稿专线：13309215487（同微信）
编辑部投稿QQ：693891972 1071617352
|
百度百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