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春
（西南科技大学  四川绵阳  621010）
摘 要：趋向动词是汉语中较为特殊的词类。其既可做谓语又可做补语的语法特点及由此引申出来的语义，是二语学习者学习汉语的一大难点，误用和回避使用现象频出。对当今主流汉语学习词典中趋向动词的释义模式进行研究后发现，现存的汉英学习词典主要关注趋向动词的词汇概念和语法，采用短语释义，割裂了语言的词汇语义关系，存在释义限制或释义表征不足等问题，难以适应二语学习的需要。为解决这一问题，本文以构式理论方法为指导，运用语料库模式分析的方法，以复合趋向动词“起来”为例，从语料库中提取其常态模式，包括常用搭配词，常用构式及语义，并基于构式语法构建趋向动词释义模式。
关键词：汉英学习词典；趋向动词；语料库；构式语法
作者简介：杨春（1998--）女，汉族，四川省南充市人，文学硕士，研究方向：英语语言文学。

一、引言
构式是语言使用者习得的形式和语义/功能的配对，包括语素、词、熟语和句式等语言单位。语言使用者要理解一个词的完整意义，必须根据这个词的语用环境，把动词和论元跟句式整合起来。构式理论把语言的形态、词汇、句法看成是建立在共有概念结构之上的一个整体；认为语言的意义是系统的，强调在把握语词概念结构整体框架的基础上来凸显和识解个体的意义。Ellis等甚至指出语言习得就是构式的习得。目前构式理论在语言习得中的应用研究不胜枚举，催生出很多词典释义模式的构想，但关于这些构想在词典中的具体呈现，特别是特定词类的实证研究及释义呈现研究不多。鉴于此，本文以复合趋向动词“起来”为例，通过中介语语料库探析其论元结构和构式搭配，针对现存的汉英学习词典对趋向动词的释义的问题，以优化现存汉英学习词典中趋向动词“起来”的释义模式。
二、基于语料库的趋向动词“起来”的语义语用现状分析
刘月华（1998）把趋向补语的语法意义划为三大类：趋向意义、结果意义、状态意义。以此为参考，本文把趋向补语“起来”的语义概括为四种：趋向意义，结果意义，状态意义和特殊用法。A.趋向意义：用在动词后，表示人或事物由低处向高处移动。例：把孩子抱~|中国人民站~了；B.结果意义：用在动词后，表示动作完成或实现，达到一定的目的、结果。例：合唱团队组织~了|想~，这是杜甫的诗句；C.状态意义：用在动词或形容词后，表示进入一个新的状态。用在动词后，表示动作开始进行，并有持续下去的意思，一般是由静态转变为动态。用在形容词后，表示一种状态在开始发展，程度在继续加深，形容词多为积极意义的。例：他这句话使我们笑~|天气暖和~了；D.特殊用法：用在动词后，表示对事物的评价，估计等。看~要下雨|听~颇有道理|说~容易，做~难；
1.研究问题
本节基于对“HSK动态作文语料库”（以下简称“HSK语料库”）和兰彻斯特语料库（以下简称LCCM语料库）中“起来”的使用情况进行分析，主要回答以下问题：
趋向动词“起来”在两个语料库中的语义使用频率如何？常用搭配词有哪些？
趋向动词“起来”在HSK语料库中是否存在偏误？偏误类型有哪些？
对比汉语本族语语料库，学习者和母语者使用“起来”的常用语义有何差别？常用搭配词有何差别？
2.“起来”的语料统计及分析
在对HSK动态作文语料库中“起来”的语料进行检索后，收集到1156条有效语料（包含正确使用语料和偏误语料）其中偏误语料共164条，LCMC（以下简称LCMC）中收集到639条有效语料。对其使用情况进行考察后，总结出各语义的具体使用情况和偏误情况，如表1所示：
表1  “起来”的使用情况及偏误情况
起来 hsk语料库 LCMC 偏误情况
 使用数量 占比 使用数量 占比 偏误数量 占比
趋向意义 72 6.3% 115 18% 6 3.7%
结果意义 367 31.7% 195 31% 48 29.2%
状态意义 423 36.6% 259 41% 91 55.4%
特殊用法 294 25.4% 70 10% 19 11.6%

根据对HSK动态作文语料库的考察，我们发现，留学生在使用“起来”时语义主要集中在结果意义和状态意义上，状态意义的使用频率最高，结果义次之，趋向义的使用频率最少。刘月华（1998）认为“通常来说，趋向动词的意义越虚化，可以搭配的动词和形容词越多。”通过统计出的词语也可以看出，“起来”的状态意义的结合面最宽，结果意义次之，趋向意义再次之。在对164个偏误语料的考察中，发现出现偏误最多的语义集中在“状态义”上、其次是“结果义”，趋向义“和特殊用法在使用中出现偏误的概率反而较小。由此可得，复合趋向补语“起来”在使用过程中，状态义使用频率最高，结合面最宽，且偏误率最高。其次是结果义与特殊用法，这三个是本文考察的重点。而趋向义从统计数据上可以看出留学生使用频率较低，且偏误率占比不高。
三、汉英学习词典中的趋向动词释义状况分析
以学习者语料库中汉语学习者“起来”的偏误为基础，笔者对汉语学习者常犯的错误进行了归纳和总结，为验证现有学习词典是否能解决“起来”的偏误，本文对现有三部主流汉英学习型词典中“起来”一词的释义情况进行了考察。考察发现，现有的汉英学习词典对“起来”的收词和释义并未达成一致，《汉语入门》甚至未收录“起来”这一词条，这与其目标读者为汉语初学者有关，但“起来”是hsk考试大纲的乙级语法，这与目标读者并不冲突。对义项的划分也各抒己见：《ABC汉英》把“起来”划分为三个词性，动词，后缀词和连词，《汉英双语》则把其视为动词和动词后的词。释义上，《ABC汉英》试图通过同义对释的方式解释“起来”，如“to get up”，“up”及“起来”的构式“V起来A，V起来B”并通过举例来说明该构式的语义(说起来容易做起来难）。《汉英双语》把“起来”视为动词，并按照其做谓语和补语进行语义划分，虽然其通过例证的方式提炼出汉语中的常用表达，如“跑起来”。但这样的释义模式，由于缺乏语料库的技术支持，并没有完全涵盖“起来”的语义，且几乎略过了“起来”语义最为复杂的部分——“起来”做补语时的非趋向意义，如表示评价的“听~”，“看~”，以及和“了”，“不/得”共现时‘起来’的语法特点和语义特点。此外，现行汉英词典的释义并不能帮助留学生分辨出“起来”何时做补语，何时做谓语以及相应的语义，故而其偏误率较高且回避使用情况明显。这不利于留学生理解和掌握汉语趋向动词的语义特点和句法特征。
综上，三部汉英学习型词典都未能完整地呈现“起来”的语义及句法特点，《ABC汉英》和《汉英双语》都未把“起来”的特殊用法囊括其中，虽然其在本族语语料库中极为常见，《ABC汉英》除了“V~A，V~B”外并未解释‘起来’得句法特点，《汉英双语》把“起来”的句法特点融入到例句中，这种例证方式提供了具体的词汇语境，虽有利于学习者习得特定的词汇搭配，却因其表现不明显，难以有效帮助语言学习者习得词汇的语法搭配，提高外语产出能力。
四、基于构式语法的释义模式构建
章宜华指出词典释义的实质是揭示被释义词的意义潜势，而不是仅仅解释其概念。词典释义需要从语言的应用入手来分析中心词的分布特征、结构及其构式，从而清楚地解释其语义潜势或构式意义。鉴于此，本文参照构式语法理论，以语料库为基础，试图构建一个趋向动词的释义模式，该模式运用大规模语料库及相关数据分析和提取工具，从语料实例中抽象、归纳和提取基于构式的、能反映被释义词的句法和语义特点。这样，释文就能把被释义词的意义潜势投射到具体的构式中，明确地反映出语词的意义结构、句法功能、搭配关系和使用规则。通过对语料库中“起来”的语义分析，我们把“起来”划分为四个义项，并根据其义项总结出其常用的搭配词及句法特点，并凸显其与汉语学习者的差距。具体情况如表2所示：